数学家｜柯尔莫哥洛夫故居——科马罗夫卡

luyuanhong

数学家｜柯尔莫哥洛夫故居——科马罗夫卡

原创  亲切的桃子  亲切的桃子  2025 年 05 月 27 日 20:42  浙江

「在这里，一个独特的世界诞生了，并被他们精心守护，这所房子变得独一无二，他们视其为自己的容身之所。这是一种独特的生活，一个数学共同体。」——俄罗斯希里亚耶夫院士回忆


在科马罗夫卡的故居（2002 年拍摄）

关于科马罗夫卡房屋的历史

1873 年，距离莫斯科东北方向 30 km 外的科马罗夫卡村（Komarovka 或 Комаровке）的一块地上，新建起了两栋房屋（一主一次），这是属于贵族阿列克谢耶夫家族的资产。

历史上，这些房屋曾是该地区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农民医院，由阿列克谢耶夫家族的私人医生雅库博夫斯基主持会诊。

一百多年间，这两栋房屋几十年来都保持着良好的状态，因为房屋建造所用的木材非常优质。这些木材是当年从英国订购的，理由是莫斯科地区的气候条件无法种植出这种木材。

在 1935 年，本文的主人公、也是俄罗斯伟大数学家——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柯尔莫哥洛夫和帕维尔·谢尔盖耶维奇·亚历山德罗夫，两位年轻数学家合资购买了这两栋房屋的主屋。


1930 年，柯尔莫哥洛夫和亚历山德罗夫在哥廷根大学合影

由此开启了这栋科马罗夫卡房屋新的历史。


记录两位数学大师的房屋铭牌

一个新的莫斯科数学中心

除了战争年代需要撤离莫斯科以外，他们定期来此居住，展开数学研究工作并在假期。

当年，周末或者假期，莫斯科国立大学力学与数学学院研究所里的学生们经常结伴「数学郊游」，科马罗夫卡成为了新的莫斯科数学中心。

柯的一位学生，也是概率论、排队论大师 B. V. 格涅坚科（Boris Vladimirovich Gnedenko 1912 - 1995）如此回忆道:「最难以忘怀的是周日那一次次的郊游......我们疲惫不堪，却充满了数学灵感，并因意识到发现了一些书本上找不到的东西而感到高兴」。

后面，有许多著名数学家都访问过科马罗夫卡，包括阿达玛（Jacques Hadamard 1865 - 1963）、弗雷歇（Maurice-René Fréchet 1878 - 1973）、巴拿赫（Stefan Banach 1892 - 1945）和霍普夫（Heinz Hopf 1894 - 1971 与亚历山德罗夫合著了第一本的《拓扑学》教科书）等等。

还有，柯尔莫哥洛夫在科马罗夫卡度过了最后的晚年时光，结束了长达 60 多年的传奇数学人生。


晚年柯尔莫哥洛夫在科马罗夫卡

两位老友的购房记

关于这栋房屋的购买相关记录，可以见由 A. N. 希里亚耶夫院士（Albert Shiryaev 1934 - ，也是柯尔莫哥洛夫学生之一）整理的《柯尔莫哥洛夫三卷的第2卷「这些匆匆写下的文字…… 柯尔莫哥洛夫与亚历山大罗夫通信选段」》。

P. S. 亚历山德罗夫在当年（1935 年 3 月）写信给 A. N. 柯尔莫哥洛夫曾说：

「总体来说，这里的房子都很不错，大多数建在石基上......不过买房这件事相当复杂......从众多房源中只有一处值得考虑。那是一栋漂亮的大房子，位于克利亚济马河 1 高处，带花园。但要买下它，我一个人可不行，得找几个合伙人」（1935 年 2 月 25 日）

「你能想象吗？科马罗夫卡的房子（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2 曾在那里避暑）正在出售！......我们对这栋房子的兴趣在我看来并不严肃，毕竟众所周知，我们根本买不起这样的房产。这一切都需要仔细斟酌，总之要 『尽善尽美』 」......

「我会在莫斯科找她谈谈这栋房子的事。我之所以这么喜欢科马罗夫卡的房子，是因为我真的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去争取它。此外，房子太大了，收购它意味着我们的『宏伟计划」』得以实现——在郊区拥有一栋乡间别墅，这正是我一直渴望的。」（1935 年 3 月 1 日）

「在科马罗夫卡，我遇到了三只非常友好、快乐且温顺的狗，它们叫得比我以前听到过的任何狗都大声。也许它们会高兴地迎接真正的『霍尔莫戈尔鹅』3 到来。」（1935 年 3 月 2 日）

「价格根据组合不同，在 1.5 万至 2.4 万卢布之间，还需加上一定的装修费用。评估采用科学方法，基于总价估算。我向科学院委员会申请了 8 万卢布，这笔钱将分配到房屋装修的不同部分，其中一部分可能会因材料质量而有所调整。」（1935 年 3 月 6 日）

A. N. 柯尔莫哥洛夫曾在 3 月 11 日回信：「您提到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房子』等内容很有趣，但问题在于资金不足。现在我认为，如果能找到文化机构购买这些『被禁』的物品，将它们转移到您那里可能是合法的（需要确认）。」

曾经有一段时间，科马罗夫卡花园里住着一群吵闹的鹅。


科马罗夫卡的鹅

鹅是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的吉祥物，他总是把它们画在笔记本/信件的空白处，用鹅的图案装饰天花板，壁橱上放满了「鹅」。


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的吉祥物

这位伟大的数学家究竟为何选择鹅作为他的吉祥物，我们埋一个彩蛋。

科马罗夫卡的日常生活

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非常喜欢科马罗夫卡的房子，并尽量不离开它太久。

他在 1986 年的对 P. S. 亚历山德罗夫的回忆录 4 中提到：

「这座『科马罗夫卡的房子』满足了我们所有的需求，它可以容纳一个大型图书馆，还能在单独的房间里接待我们的客人——住上几天甚至更长时间。」


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在科马罗夫卡

「在三十年代末，我们制定了令人满意的通用作息安排。通常，我们一周中有四天在科马罗夫卡度过，其余时间在莫斯科，我们把这段时间当作物理学院的假期——散步、划船、进行长时间的郊游。」

至今房屋里面放着一幅作息安排图，保留了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对科马罗夫卡日常生活的幽默描绘。


科马罗夫卡-作息安排图

7:00 - 8:00：洗漱（洗脸盆）、整理（梳子、刷子）

8:00 - 8:30：早餐（盘子、杯勺）

8:30 - 12:00：工作（打字机、纸笔）

12:00 - 3:00：喝茶、休息（茶杯、躺椅、眼镜）

3:00 - 3:30：午餐（锅、盘子）| 3:30 - 4:30：散步（乌龟）

4:30 - 4:50：喝茶（茶杯）| 4:50 - 8:00：阅读、写作（台灯、纸张）

8:00 - 11:00：喝茶、交流（茶杯、椅子）| 11:00：睡觉（床）

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要求无论是主人还是客人，每个人都必须遵守这一惯例。

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允许违反该规定：a）当出现需要紧急处理的行政事务和要求时；b）在五月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游泳会成为唯一的活动。

更多学生们的回忆片段

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的学生 V. M. 季霍米罗夫（Vladimir Mikhailovich Tikhomirov 1934 - ）的回忆录写道：「如果从总体上概括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那么他就像科马罗夫卡的一位播种者。他培育了一座花园。他做了很多这样的事，种了很多东西。他手法轻巧，每一颗种子都能发芽生根，而且完全符合他的期望。在科学领域，他也是一位播种者。他从不专门教任何人，而是传播思想。」

房子周围至今仍保留着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种植的树木和灌木丛。

还有学生 A. S. 莫宁（Andrei Sergeyevich Monin 1921 - 2007）院士的回忆录写道：「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柯尔莫哥洛夫的所有学生都熟记通往科马罗夫卡村的道路。科马罗夫卡村位于克利亚济马河的拐弯处......到达布尔舍沃后，左转穿过一个别墅村，然后沿着窄轨铁路......经过一座公路桥，然后沿着科马罗夫卡村到达度假屋......院子里有条狗沿着铁链跑来跑去。它并不凶。」

下面摘自数学家 G. B. 巴伦布拉特（Grigory Barenblatt 1927 - 2018）的回忆录：「我们第一次谈话时，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就说，我们每周至少见面两次，其中一次肯定在科马罗夫卡......『如果我五点钟邀请你，那么你就和我们一起吃饭。如果六点，那你就和我们一起喝茶，你自己准备晚餐。』

通常我们几个人在科马罗夫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科学讨论结束后，我们会一起吃晚饭（如果五点钟的话）......六点钟到场的人总会配上茶，还有许多美味的巧克力。」

柯尔莫哥洛夫故居现状

柯尔莫哥洛夫于 1987 年 7 月 18 日在科马罗夫卡去世之后，随后应相关继承人的请求，希里亚耶夫院士买下了房屋产权的股份。

柯尔莫哥洛夫的遗孀——安娜·德米特里耶夫娜，希望希里亚耶夫院士「保持并维护这座房子处于适当的纪念状态」。于是这座房屋经过修缮，被宣布为柯尔莫哥洛夫博物馆。


70 岁的柯尔莫哥洛夫和他的妻子——安娜·德米特里耶夫娜

2024 年 11 月，第二届中俄跨学科数学会议在俄罗斯莫斯科举行 5 ，就曾经组织我国代表团参观该故居。


中国数学团参观柯尔莫哥洛夫的书房兼卧室留影

希里亚耶夫院士在回忆录中写道：「在科马罗夫卡这所房子里，亚历山德罗夫和柯尔莫哥洛不仅找到了栖身之所，远离了莫斯科喧嚣和莫斯科数学学校领导重担，获得了安静地从事数学研究的机会。」

为纪念这位伟大的数学家诞辰 120 周年，2023 年 4 月 25 日，在 Albert Shiryaev 组织下，柯尔莫哥洛夫 VR 虚拟展在斯科尔科沃科技学院（Skoltech）正式开幕，展览的核心内容就包括虚拟参观科马罗夫卡故居。


柯尔莫哥洛夫 VR 展

还有 web 在线的 VR 预览版本（里面内容比我这篇公众号更为丰富，并有柯尔莫哥洛夫真实影像资料），大家有兴趣可以登陆看看！

https://kolmogorov.world/home


web-VR-科马罗夫卡故居

备注

[1] 克利亚济马河（Клязьма）是俄罗斯-欧洲部分的一条河流，是奥卡河（伏尔加河的右岸支流）最大的左支流，流经莫斯科市境内。

[2] 康斯坦丁·斯坦尼斯拉夫斯基（Konstantin Stanislavski 1863 - 1938），开创性俄国戏剧导演、戏剧理论家，著有创见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著有《演员的自我修养》，20 世纪著名喜剧演员周星驰曾在片中向这位老艺术家致敬。

[3] 霍尔莫戈尔鹅（Kholmogory Goose），一种中国鹅和前苏联本地鹅杂交育成的一种大型鹅种。这个名字是不是跟 Kolmogorov 很像呢？哈哈哈哈

[4] Kolmogorov A N. Memories of PS Aleksandrov[J]. Russian Mathematical Surveys, 1986, 41(6): 225

[5] 第二届中俄跨学科数学会议详细报道见https://news.pku.edu.cn/xwzh/fd46d8636d684bbaacb27cbc33d0f061.htm

[6] GPT 说，按工资购买力衡量，1935 年的 8w 卢布 ≈ 2025 年的 150 万～200 万美元。

亲切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