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院“人和事”系列—— 超越不幸

luyuanhong

数学院“人和事”系列—— 超越不幸

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 2022-06-16 15:25 发表于北京



      1993 年 6 月 2 日，北京友谊宾馆。中美图论会议正在这里举行。唯一代表中方作大会报告的中国科学院系统所朱永津研究员，端坐在讲台前，微笑的脸上戴着一副淡茶色眼镜，显得那么镇定、从容。他的《关于哈密尔顿圈问题的一些最近结果》的精彩报告，被与会者称为反映了本领域的发展潮流。会场不时响起阵阵掌声和赞叹声。

　　忽然，有人发觉，这位看上去手脚灵便的数学家，在作报告时为什么要由别人代劳，操作投影仪，并将报告要点写在黑板上呢？原来，他是一位双目失明的人!

　　报告结束后，一位美国著名图论专家激动地对朱永津说：“你的报告太漂亮了!”这位美国学者名叫埃德蒙斯。他在 1967 年提出了有关“最小树形图算法”，被国际数学界称之为“埃德蒙斯算法”。

　　在“埃德蒙斯算法”被引用了7年之后，1974 年，一位英国数学家在一本英文版《中国科学》上发现，早于埃氏 2 年，中国学者朱永津和刘振宏发表的《关于最小树形图》论文，就首次提出了最小树形图算法。这一发现，在学术界又一次引起轰动。科学是公正而无私的。朱、刘的“最小树形图算法”终于获得公正的承认，被国际同行称为“朱、刘一埃德蒙斯算法”。

　　心悦诚服的埃德蒙斯于 1979 年来到中国，专程拜访了朱永津先生。当时的朱永津还没有完全失明，他紧紧握住埃德蒙斯的手，凑到很近很近的距离，吃力地捕捉着这位异国同行的模糊身影。“虽然我们并不熟悉，但此次来是‘以文会友’。在您这种条件下工作真不容易。我们可以在纸上画很多图形，而您却需要把图装在脑袋里，太了不起了!’埃德蒙斯对朱永津表示了由衷的钦佩之情。外国同行的鼓励和祝福，使这位一直与眼疾顽强抗争的数学家，激动得有些语塞了，眼里滚动着幸福的泪花。

　　朱永津上中学的时候眼底就有病。他在小小年纪时，也许就有某种预感，在填写高考志愿时，他选择了从小就有浓厚兴趣并需要极好想象力的数学专业。1960 年，朱永津获得中国科学院数学所研究生学位并留所从事运筹学组合最优化理论研究。

　　1980 年，朱永津完全失明了。但这并没有阻止他继续钻研。他用在中学时代就双目失明的苏联著名大数学家潘特里雅金不向命运低头的抗争精神激励自己，坚毅、从容地开始了新的工作方式。他的妻子，也是大学校友的汝树芬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汝树芬经常为丈夫找来有关资料，再尽可能准确、清楚地录在磁带上。朱永津便反复听，不断思考，不仅白天抓紧时间，有时也常常为科研进展彻夜难眠。

　　1985 年，朱永津与人合作，在正则图的研究上，给出了一个参数的最优估计。1987 年，朱永津和他的学生李皓与英国杰出数学家杰克逊合作，在正则图研究上取得进一步进展。1990 年，他领导的研究小组被称为是世界范围内左右结构图论研究发展的 6 个集体之一。30 多年来，朱永津在国内外著名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 60 余篇，其中有 40 篇(含合作论文)是在失明后完成的。

　　朱永津不仅仅是一位卓有成就的数学家，而且也是一位能够“点石成金”的良师。为了完美地呈现讲授的课程，他总会先用录音机将讲课内容录下来，再一遍一遍反复听，找到不妥之处，再重新录制，直到自己满意后，才交给学生听。他的辛勤努力赢来了桃李满天下：现为美国西弗吉尼亚大学数学系教授的张存铨，在图论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是国际上享誉盛名的图论专家；现为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的李皓，是我国第一位图论博士，在极值图论研究领域获得了诸多重要成果，是图论与组合界的知名专家；曾为山东师范大学数学科学学院教授的高敬振，在无爪图的泛路连通性方面及哈密尔顿隐次序列方面取得了突出成果。1990 年，朱永津获中国科学院研究生优秀导师称号。

　　一位荷兰学者这样评价朱永津：朱先生对图论界的贡献，不仅仅是他的文章，还有他与命运顽强抗争的精神。他的精神，将给前进中的求索者以勇气、光明和力量。

　　（摘编自《超越不幸的朱永津》，作者王亚芬，原载 1995 年 9 月 27 日《中国科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