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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成桐:在班里,我数学科的等级不见得最高,但我比同班诸子想得更深,书也读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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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9-11 00: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丘成桐:在班里,我数学科的等级不见得最高,但我比同班诸子想得更深,书也读得更多

作者  丘成桐先生  丁一  2025 年 09 月 08 日 08:01  山东

我 14 岁时,父亲去世了。这或许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打击。在一段颇长的日子里,对父亲离开了我和家人的事实,我都难以置信。家中经济顿入困境,我们面临辍学。幸得母亲苦心操持,以及先父旧交弟子的援手,我们才幸免沦落。

家中剧变,令我更加成熟坚强。困境中人情冷暖,父亲生前的教导,竟变得真实起来。以前诵读的诗词古文,有了进一步的体会。我花了整整半年,研习古典文学和中国历史,借此抚平绷紧的心弦。典丽的诗词教人欣赏自然之美,排除了世俗功利的思想。

我阅读了大量数学书,并考虑书中的难题。当这些难题都解决以后,我开始创造自己认为有挑战性的题目。此后,由个人去创造问题变成我研究事业中最关键的环节。学校的课本已经不能满足我的需求了。我跑到图书馆、书店去看书。我花了许多时间打书钉,阅读那些买不起的书。我读了华罗庚先生写的很多参考书,无论是在分析还是在数论上的讨论,它们都漂亮极了。我也看了很多帮助课堂解题的书,例如陈明哲写的一些小册子。一般来说,我会比课程早一个学期做完所有的习题,所以听数学课是一种享受。

从 15 岁起,我开始给低年级学生当家教,以帮补家计。我找到一些巧妙的方法,使成绩落后的孩子摇身变成优等生,为此我有点飘飘然。我积累了教导年轻人的经验,同时也体会到教学相长的道理。

我们的数学老师十分好。他教授的内容比课程要求的更加艰深,但我觉得丝毫不费气力,其实我的同学们虽然叫苦,但总的来说,数学都不错,这叫作“取法乎上,仅得其中”。近代数学的教学方法,恐怕适得其反,“取法乎中,仅得其下”。

当时我们的物理老师不太行,学生们对此不无失望。中学时养成不了物理上的基本直观,至今于心还有戚戚焉。中文老师却是无懈可击。他是我的父执辈。他教导我们思想要不落俗套。

中文老师说,思维要自出机杼,读好书之余,烂书也无妨一读,以资比较。因此我什么书都啃,他的这种观点,就是放诸我日后的科学生涯中,也有其可取之处。中文老师问的问题很有意思,他出过一个作文题叫“猪的哲学观”。于是大伙儿兴高采烈,自由发挥。在班里,我并非名列前茅,数学科的等级也不见得最高。但我比同班诸子想得更深,书也读得更多。

中学读书,除数学外,真正对我前途有影响的是中文和历史。现在来谈谈中学中文和历史对我的影响。下面一篇文章使我觉得做学问是我一辈子的志愿。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

有了做学问的志愿后,我尽量培养自己做学问的兴趣,这要从做大量的习题和思考开始。《论语》中说: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追求学问的道路曲折有致,必须有毅力,才能持久。《楚辞》描述的浓厚感情使我感慨良深。《离骚》中说: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九章·抽思》中说:

惟郢路之辽远兮,魂一夕而九逝。

《离骚》中说: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在中学和大学时就注重培养气质。有好的气质,才能够有志趣去做大学问,孟子说:

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有很多人认为自己不是天才,没有办法做大学问。请看曹丕所论:

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至于引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

但我认为,这是错误的看法。气质是可以改变的,下面的故事可以说明。《琴苑要录》中说:

伯牙学琴于成连,三年而成;至于精神寂寞,情之专一,未能得也。成连曰:“吾之学不能移人之情,吾师有方子春,在东海中。”乃赍粮从之,至蓬莱山,留伯牙曰:“吾将迎吾师。”刺船而去,旬时不返。伯牙心悲,延颈四望,但闻海水汩没,山林窈冥,群鸟悲号,仰天叹曰:“先生将移我情。”乃援琴作歌……

可见师友和读书的环境足以转变人的情怀雅志。我在中学、大学和研究院都深受良师益友的影响,后来才慢慢成长。

其实做学问,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文学,都有气质的问题,从文章中往往可以看出作者的修养。古代注重音乐,从乐声中可以看见国家的盛衰,也是同样的道理,《左传·季札观乐》中说:

吴公子札来聘,请观于周乐。使工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

……

为之歌《郑》,曰:“美哉!其细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

为之歌《齐》,曰:“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大公乎?国未可量也!”

……

为之歌《大雅》,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其文王之德乎?”

在培养我自己的气质时,我尽量观摩别人的长处。韩愈说: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论语》中说: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我觉得在与师友相交之际,需要言必及文,而最重要的乃是善于发问。“善待问者如撞钟,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历史上最著名的发问乃是屈原的《天问》: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后来的学者很少有这种精神,这可能是中国科学不发达的一个原因。

善于发问后,才能寻找到自己的志趣所在,才能够择善而固执之。

很多同学开始时读书读得很好,后来就灰心了,不求上进,一方面是基础没有打好,又不敢重新学,另一方面是跟师友之间的关系没有搞好,言不及义,得不到精神上的支持。有些则是利欲熏心,不求上进。我有些学生毕业时很踏实,但受到表扬后,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事实上,他们的学问还没有成熟,就凋谢了。这都是因为气质和志趣没有培养好。《离骚》中说: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涉江》中说:

苟余心其端直兮,虽僻远之何伤。

《离骚》中说:

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岂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

韩愈作文的态度一直影响我做学问的方法,韩愈的《答李翊书》中说:

始者,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非圣人之志不敢存。处若忘,行若遗,俨乎其若思,茫乎其若迷。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惟陈言之务去,戛戛乎其难哉!……其观于人也,笑之则以为喜,誉之则以为忧,以其犹有人之说者存也。如是者亦有年,然后浩乎其沛然矣。吾又惧其杂也,迎而距之,平心而察之,其皆醇也,然后肆焉。虽然,不可以不养也。行之乎仁义之途,游之乎诗书之源。无迷其途,无绝其源,终吾身而已矣。

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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