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宁：登上科学之巅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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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振宁：登上科学之巅的中国人

原创  雷传澳  平生一瓣香  2025 年 05 月 25 日 23:17  北京

毫无疑问，杨振宁是二战后全世界最伟大的科学家。

但我们对他的了解却不够充分，甚至有些误解。

讨论最多的主要是 3 点：

82 岁的杨振宁和 28 岁的翁帆结婚；

95 岁的杨振宁回到清华，恢复了中国国籍；

杨振宁极力反对中国建造高能加速器。

杨振宁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他错过了 20 世纪初的物理学黄金时代，但仍然做出了非凡成就。

他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第一次攀登上了世界科学之巅，并且数十年如一日地，将这份荣耀和辉煌延续。时至今日，他依然是我们中国人触达过的最高的高度。



和这样一位伟大的科学家生活在一个时代，不了解太可惜了。

科学成就

在杨振宁的成就中，最为人熟知的当然是他获得诺贝尔奖的“宇称不守恒”[1]。

宇称不守恒定律[2]：

1956 年，由美籍华裔物理学家杨振宁和李政道发现。它表明在弱相互作用中并不存在左右对称的任何实验证据，即宇称守恒定律在弱相互作用中并不存在。该定律开辟了人类认识亚原子复杂性的新前景，也揭示了守恒定律的相对性。

当时从没有人怀疑宇称是不守恒的，当时论文发表，杨振宁和李政道对宇称守恒提出质疑和实验验证方案。

文章一发，就引起了巨大的反对。很多著名的物理学大佬，包括费曼、泡利、“夸克之父”盖尔曼、魏格纳、朗道、布洛赫，都不同意。而力挺继续这项工作的物理学家，大都比较年轻。

但一个理论站得住站不住，不是靠名声大小，而是靠实验验证。怎么验证这个结论呢？杨李二人找到了另一个华人女科学家，当时实验物理学家中的佼佼者——吴健雄。


吴健雄

吴健雄是名门之后，中学时是胡适的学生，学物理后导师是大名鼎鼎的泡利。听了两位的介绍，吴健雄又把资料找来看了看，把心一横，我来做这个实验。

10 个月后，实验结果证明，杨振宁和李政道是对的。在弱力作用下，宇称确实不守恒。这个实验，就是“宇称不守恒”的第一个证据。

因为这个发现，1957 年 10 月，诺贝尔物理学奖颁给了杨振宁和李政道。从论文刊登到最终获奖，只有短短的 12 个月。就此，最快诺贝尔奖出炉。


杨振宁、李政道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有人曾做过统计，在诺贝尔奖 113 年的历史中，这个间隔平均值是 18 年，尤其是 1950 年后，间隔得更久。而杨振宁、李政道不到一年就获奖，我们也能感受到这个发现的重要程度。

这个发现，打破了一个长期以来的误区，重塑了整个人类的世界观。

除了杨振宁自己获得的诺贝尔奖外，先后还有 7 个诺贝尔奖，是直接利用杨振宁提出的“杨-米尔斯方程”拿到的；

有几十个诺贝尔奖，是和杨振宁提出的理论有关；

此外还有 6 个“数学界的诺贝尔奖”，也就是菲尔兹奖研究的对象，是杨振宁提出的“杨-米尔斯方程”和“杨-巴克斯特方程”

……

这些含金量极高的奖项，都是他伟大的证明。不夸张地说，杨振宁的研究成果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二战后物理学的研究范式。

中西融合

你可能会好奇，杨振宁为什么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难道仅用“天才”二字就能简单概括了吗？

杨振宁是这么评价自己的[3]，他说，他是最好的中国教育和最好的美国教育的结晶。

为什么这么说？你会发现，凡是教过杨振宁的人，个个都是名家大师，从他的父亲杨武之开始，再到西南联大的大先生们。

当时科学方面杨振宁的老师是[1]，大一基础物理赵忠尧、大二电磁学吴有训、统计力学王竹溪、经典力学周培源、大三原子核物理张文裕、大四量子力学吴大猷，数学是陈省身，当然还有自己的父亲杨武之。


杨振宁、李政道和他们的导师吴大猷

除了科学方面的课程，还有语文课。这门课当时施行“轮流教学法”，每个老师讲一两个星期的课，然后换，两个老师教的内容基本没有衔接。朱自清、闻一多、罗常培这些大师都给杨振宁上过语文课。

再到芝加哥大学、普林斯顿的物理学名家，其中交往最深的当属费米、泰勒、奥本海默。


杨振宁和奥本海默

费米是杨振宁整个博士阶段一个不是导师胜似导师的人物，他那几年的教导让杨振宁很受益。

泰勒则是杨振宁博士阶段正式的导师，他对杨振宁的影响和费米一样大。

而奥本海默是杨振宁在高等研究院的领导，他们关系很好，奥本海默退休前曾经希望让杨振宁接替他做研究院的负责人。

这是真真正正的“地表最强师资”啊！

而且杨振宁还认为[3]，中美教育各有其优点，中国的教育，基础扎实，循序渐进，拳拳到肉，同时数学上的训练非常好，而美国的教育呢，注重个性，思维活跃，强调创新，敢于突破。



而杨振宁正好中西合璧，取二者之长，再加上他自己真的是天赋异禀，又特别勤奋，才终于站上了人类智慧的巅峰。

而且杨振宁非常重视祖国尊严[4]，每当海外出现反华浪潮，或者出现对祖国不利的说法、做法，他就会第一时间站出来，用实际行动捍卫祖国荣誉。

此外，杨振宁身上有着很重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底色。

他很喜欢杜甫的一句诗——“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在杨振宁 90 岁生日时[5]，清华大学送给他一个立方体，上面就刻了“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所以说，杨振宁首先做到了融入现代文明，然后继承了自己文化的根。

所以即便他在美国生活了 58 年，我们现在谈起他，依然觉得中华民族以他为荣。

回报祖国

网上有个流传很广的论调，说的是：杨振宁在祖国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回来，到 80 多岁才回来养老，占尽了好处。

尤其是 2017 年夏天，95 岁的杨振宁把国籍从美国改成了中国，正式成为中科院院士后，这种说法又卷土重来，更加泛滥。

但这种说法是个谣言。事实上，杨振宁对中国的贡献非常非常大[1]。



下面咱们就具体说说。

充当中美两国的桥梁

很多人不知道，杨振宁为中国科学做贡献是从 1971 年开始的。

1971 年，美国取消美国公民在中国的来往限制，杨振宁马上决定回北京。



从那次回国起，对于中美双方，杨振宁一直在起桥梁的作用。

杨振宁在 70 年代几次回国，每次都被要求列一张“亲友会见名单”。

杨振宁列的很多人，都是那个年代正在劳改的科学家。这份名单的实际效果就是救命。

因为只要会见后，这些人就不再被关押，有些甚至可以继续从事和科学相关的工作。比如，邓稼先夫妇就是因为在会见名单中才被放回北京的。


邓稼先与杨振宁

所以说，杨振宁的会见名单挽救了不少科学家的生命，这既是人的生命，也是中国科学事业生命的一部分。

实际上，杨振宁自从博士毕业就一直准备回国。但那时，美国不允许敌对国国籍拥有博士学位的人离境。

但杨振宁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多年来一直避免参与任何跟核武器有关的研究，就是希望等到哪一天禁令解除时能马上回去。

建言献策

从 1971 年开始，杨振宁差不多每年都要回中国待上 1、2 个月，去各学校演讲，和科学界办座谈会，给政府提供有用的建议[1]。

其中最应该提的，就是他反对中国建设高能加速器这件事。



杨振宁为什么反对呢？主要理由是不符合中国国情。

他认为：在那么穷的时候，应该把钱花在刀刃上。1 亿美元用来建造高能加速器不如分给计算机、生物学、机械制造，不但能培养更多人才，还可以直接产生经济效益，提升人民生活质量。

这个理由，得是对物理学有全局了解的人才能提出来。

中国建设高能加速器的背景[1]：

中国当时规划的加速器是 500 亿电子伏特，而当年世界上出产学术成果最多的，用的是 3000 亿电子伏特的加速器。我们的规划目标，就已经是别人 10 年前淘汰的了，最终的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另外，就算有钱建超大规格的加速器，也不太可能有突破进展。因为之前的科学家利用“杨-米尔斯方程”，把绝大多数预言的粒子都找到了。预言中有，但还没找到的粒子，那种设备需要的经费连美国都花不起，更别提当时的中国了。

知道了这个背景，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杨振宁从 1972 年到 2019 年，都一直反对建设高规格的加速器了。

最终，这个项目拖到了科研经费稍微充裕些的 1984 年才开工，经费也削减到 2000 万美元，省下了 80% 的钱。

表面来看，杨振宁并没有为中国某个科研机构做过什么研究，但因为他世界顶级科学家的身份，几十年来深深影响了中国领导层对科学界的政策。

这个影响，不比实际投入科研工作来得小。

教育事业

在中国教育事业上，杨振宁也做出了很大贡献，其中之一就是他参与创建了清华高等研究中心[6]。


杨振宁从时任清华校长王大中手中接过清华大学聘书

杨振宁在其中的作用，主要体现在找人、找钱两方面。

在吸引人才方面，杨振宁的作用相当于爱因斯坦之于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

早期受到召唤的顶级科学家，有计算机科学家姚期智，物理学家聂华桐、文小刚、张首晟，数学家张寿武等。他们各个都是自己的领域内世界一流的科学家。

在找钱方面，杨振宁为了创立高等研究中心基金会，卖掉了自己在美国的房子，把这 100 多万美元捐给了基金会。还号召“对冲基金之王”詹姆斯·西蒙斯给清华捐了一栋小楼——陈赛蒙斯楼。



在杨振宁到来之前，清华大学的物理水平在世界上排不进一流[1]。杨振宁来到清华后，用个人影响力和私人朋友圈招募到很多牛人，有些就留在了清华，有些即便没有任教也经常来做学术交流。

到今天，在很多方向上，清华大学都是国内水平最高的机构。

这种巨大进步在十几年内快速发生的现象，在学术界是很少出现的。

爱情故事

杨振宁一共有两段婚姻[1]。第一段是和杜致礼的长达 53 年的婚姻。

杜致礼是杨振宁在西南联大留校教课时的学生，但当时他们并没有恋情。

后来他们又在美国相遇，两个人都是在各方面契合，也都成熟了以后，互相认定了对方。

当时两个人都在美国，婚礼时双方家长都没法到场，清华大学首任校长梅贻琦代表女方家长，把杜致礼的手交到了杨振宁手上。



婚后杜致礼在家里相夫教子，搬家到纽约大学石溪分校后，还在学校担任过一阵中文教师。夫妻二人一直相濡以沫，3 个孩子一个成了计算机工程师，一个成了化学家，一个成了医生。

直到 2003 年杨振宁给杜致礼送了终，才回到了阔别 65 年的北京。

而第二段婚姻，就是众所周知的翁帆了[1]。

翁帆和杨振宁最早是 1995 年认识的。当年有一场海外华人物理学大会，杨振宁、李政道、丁肇中、李远哲四个人是主角。在汕头大学的安排中，翁帆负责接待杨振宁夫妇，她那时是大一的学生。



几天下来，翁帆给杨振宁和杜致礼留下的印象很好。从那次会议后，翁帆偶尔会给杨振宁来信。

直到 2004 年初，杨振宁又收到了翁帆的信，之后发展到打电话，邀请到家里做客。9 个月后，他们给双方的好友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告诉大家他们结婚的消息。



这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年龄相差 54 岁，非常罕见。

网上各种八卦、讽刺不计其数。而今天就不需要多说什么了，因为时间证明了一切，这已然是一场 21 年之久的婚姻了。

他们结婚时，杨振宁已经 82 岁了，身体机能各方面都有所下降。

而翁帆的出现，大大提升了杨振宁晚年的生命质量。



杨振宁说过：

“跟一个年纪很轻的人结婚，很深刻的感受是，这个婚姻把自己的生命在某种方式上做了延长。 假如我没有和翁帆结婚，我会觉得三四十年后的事跟我没关系；现在我知道，三四十年后的事，透过翁帆的生命，与我有密切的关系。这个下意识的想法对我有很重要的影响。”



也正是在这种影响下，杨振宁才可能深度参与中国教育事业的发展，找人找钱，还参加各种学术活动，给本科生上基础课，甚至上电视台的娱乐节目。

平生一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