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宁访谈录》：爱因斯坦唯一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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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振宁访谈录》：爱因斯坦唯一的革命

原创  超级侧卫 6704  超级侧卫 6704  2025 年 10 月 06 日 12:14  广西

1 后来他的第二个重大的（原创）工作也许更重要，这是爱因斯坦晚年自己说的，这是他唯一的革命。1905 年，他说电磁是粒子，光是粒子。那个时候人家一定认为这是乱讲，为什么呢，因为有 interference（干涉）在那里，干涉现象已经在 19 世纪做出来了，忽然你说这是粒子，这个简直是旁门左道。

2 ……普朗克……说这个年轻人在各种领域里头都做出来第一流的工作，然后忽然一转，说当然他也有时候做出荒唐的东西来，比如说是关于光，他说，不过我们应该容忍他可以稍微有一点错误，这个就是光。

3 然而爱因斯坦不为所动，到了 1916、1917 年的时候，他又写了两篇文章，把这个 particle view of photon（光的粒子观点）更落实了。那个工作就是 laser（激光）的鼻祖，induced radiation（诱导辐射）就是从那里头来的。

4 所以他对光的了解是非常深的。

引者注：以上引自《百年科学往事——杨振宁访谈录》，季理真、王丽萍编著，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所引为杨振宁原话。

通常我们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革命性的理论，这是有道理的。狭义相对论把分离的时间、空间统一成了时-空，将物理学规律从低速推广到高速；广义相对论将物理规律推广到广义协变性，使之在引力存在时也成立，同时把时-空从独立的背景变成了可随物质与能量变化而变化的可研究的对象，到达物理学的顶峰。

不过不管相对论如何更新了物理学的基础，质点、场的实在性，能量变化的连续性，物理规律的因果性，是一脉相承，保持不变的。

而量子物理则不同，虽然普朗克第一个提出了黑体辐射公式，引入了量子假设。但他只是认为量子的出现是在辐射与物质相互作用之时，这种情况使普朗克总是想将他的公式纳入经典物理框架。当时只有爱因斯坦，看出那个辐射公式使得辐射自身也是量子的，并用之解释光电效应现象。

此后很多年，爱因斯坦越来越清楚地看到量子物理的矛盾。这种矛盾他这样描述“我要使物理学的理论基础同这种认识相适应的一切尝试都失败了。这就象一个人脚下的土地被抽掉了，使他看不到哪里有可以立足的巩固基础。”

因为爱因斯坦的光子概念直接同已被无数证实的光的波动性相矛盾，因此绝大部分物理学家以怀疑的眼光看他的工作：光子的概念是成功的，它能解释光电效应等现象；同时这个概念又与光的波动性相矛盾。其实爱因斯坦几手独自一人看出，物理学基础必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革命，使得这个新基础里物质概念是粒子与波的某种综合，并且他也看出这个理论里的几率统计性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因此，爱因斯坦才会把他在量子物理上的第一步，即电磁场的粒子性的发现看作是“唯一的革命”，这个革命比之经典物理范围内的相对论革命更深刻，带来了不连续、几率代替因果性、物质客观实在性的破怀，等一系列前所未有的特点。

后来量子力学的出现，果然证实了爱因斯坦的见识，这是一种新的理论基础。但爱因斯坦接受了它同时并不满意。他之后一直觉得量子之谜并未得到解决。在他晚年，1951 年，他在给贝索的信里写到：“整整 50 年的冥思古想，还是没能让我更加接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光量子是什么？”

“没有人懂得量子力学，”必须承认，费曼的这句话，到今天也没人敢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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