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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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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科学人文写作
1975 年,斯隆基金会邀请戴森写一本科学自传。在考虑如何回复时,戴森想起了老师哈代的话:“年轻人应该证明定理,而老年人应该写书。”于是接受了这一邀请,开启了他的写作生涯。这引出了他的处女作《宇宙波澜》,1979 年出版。戴森曾说,他的生命是从 55 岁开始的,因为在那个年纪他写成了他的第一部作品。自那以后,戴森研究和写作的时间各占一半。戴森作为作家的名望很快赶超了他作为科学家的名望。除了本文开头提到的那些译成中文的书外,颇具影响的还有《生命起源》、《武器与希望》、《从爱神到盖娅》等。因其杰出成就,戴森获得了 1996 年的享有“诗人科学家”美誉的托马斯奖(Lewis Thomas Prize)[1]。
现在我们介绍一下他最重要的著作《宇宙波澜》,该书曾以七种语言被翻译,中译本就有两个。书名“Disturbing the Universe”,取自于诗人艾略特(T. S. Eliot)的名作《普鲁弗拉克的情歌》。据戴森给笔者的回信,书名的含义是:我们未来的活动将改变宇宙的命运。1993 年,戴森为邱显正翻译的《宇宙波澜》专门写过一篇很精彩的序言。他在序言中写道[2]:
“本书从浪漫的角度来看科学世界,把科学家的生活比作个人灵魂的航程;它有意略过每个科学家生活、工作所在的机构,以及政治、经济的既定框架。在科学史上,团体与个人是等量齐观的,但大多数历史学家往往侧重于机构与团体的活动。本书特别强调个人,因为我希望写点新鲜而与众不同的东西。我对科学的浪漫观点虽然并不代表全部的真理,却是真理中不可或缺的重点。
比起美国和欧洲的读者,中国的读者也许更习惯于把科学视为一种集体创作的事业;因此,我也很高兴将我个人的观点介绍给中国读者。如果你不觉得我笔下的故事新奇又陌生,没有发现它与你习惯的思维方式有所差别,那么就枉费了本书写作的初衷了。
本书于十四年前在美国付梓,之后我又陆续为非专业的读者写了四本书,然而《宇宙波澜》仍然是我的最爱。它是我的第一本书,字字发自肺腑,比其他几本书投注了更多的心血和情感。如果我的著作只有一本能流传千古,而我又有权选择哪一本的话,我将毫不犹豫选择这一本。”
《宇宙波澜》想必能够流传千古。因为戴森兴趣广泛,人生阅历丰富,本书读起来颇有趣味。书中第六章专门回忆了他与费恩曼 1948 年为期四天的阿尔伯克基驾车之旅,途中与费恩曼的反复讨论,使戴森终于对费恩曼的路径积分方法(也称“对历史求和”)有了深刻的领悟。戴森与费恩曼的结伴同行,起初只是一个偶然的局部事件,但对戴森和费恩曼两个人的一生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最终深刻改变了二十世纪物理学的整体面貌。戴森认为这是他一生最幸运的际遇。(令人费解的是,费恩曼本人似乎忽略了戴森对他的影响,他很少提到戴森。)
这些年来,戴森一直笔耕不辍。除了写书以外,他还写了许多有趣的文章。例如,1955 年,二十世纪的大数学家、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永久成员赫尔曼·外尔逝世,戴森为英国的顶级科学刊物《自然》撰写了一篇简短的讣告,转述了外尔作为一个大数学家的价值观[3]:
“他[外尔]有一次半开玩笑地对我说:“我的工作就是努力把真与美统一起来;当我不得不作出抉择时,我常常选择美。”[4]”
Truth and Beauty 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徽章[5]
1988 年,费恩曼过世,戴森根据他从前写给双亲的信件编辑了一篇回忆文章《费恩曼在一九四八》(见 Dyson 1992)。
近些年来,出生于二十世纪初的一些大物理学家相继去世,而新世纪的到来又轮到许多大物理学家的百年诞辰。许多与戴森有过交往的,例如泡利(1900-1958)、费米(1901-1956)、狄拉克(1902-1984)、奥本海默(1904-1967)、贝特(1906-2005)、特勒(E. Teller,1908-2003)、钱德拉塞卡(S. Chandrasekhar,1910-2005)、克默尔(1911-1998)、惠勒(J. A. Wheeler,1911-2008)、萨拉姆(1926-1996)等,他都写了回忆文章。
戴森还不时地为《纽约客》与《科学美国人》撰稿,也常常为新出版的各类科学著作写序言和书评,因此他的名字频繁出现在《纽约书评》中。2013 年,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了戴森的书评集The Scientist as Rebel的中译本[6]。就在最近,戴森出版了他的第二本书评集Dreams of Earth and Sky[7]。近些年来,国内出版了许多优秀的科普书,其实很多都有戴森写的书评,如美国科普作家瑞德(C. Reid)的《希尔伯特》[8],格雷克(J. Gleick)的《牛顿传》[9]与《信息简史》[10],理论物理学家格林(B. Greene)的《宇宙的结构》[11],费恩曼的女儿米雪·费恩曼(Michelle Feynman)编辑的《费曼手札》[12],法国数学家埃克朗(I. Ekeland)的《最佳可能的世界》[13],英国传记作家法米罗(G. Farmelo)的《量子怪杰:保罗·狄拉克传》[14]。如果译者能将这些优美的书评一并翻译过来附在中译本中,想必会令读者颇受教益。
本节注释
[1] Lewis Thomas ,1913-1993,美国医学家,生物学家,科普作家。他的许多著作都被译成中文,如《细胞生命的礼赞》、《水母与蜗牛》等。关于 Lewis Thomas Prize 可进入维基百科获得详尽了解。值得一提的是,2015 年,两位数学家首次摘取了这一桂冠,他们分别是斯图尔特(Ian Stewart)和斯托加茨(Steven Strogatz)。
[2] 戴森 1998.
[3] Dyson 1956. “Obituary : Hermann Weyl”, Nature 177: 457-458. 戴森在给《自然》投稿时曾注明:“I asked four people in Princeton who are better qualified than I am to write it, all of them excused themselves, and so I ended by writing it myself.”(Records of the Office of the Director / Faculty Files / Box 37 / Weyl, Hermann 1946-1993.)
[4] 无独有偶,中国作家汪曾祺(1920-1997)曾表达过一个类似的见解: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
[5] 左边的裸女代表 Truth(大概是因为“真理是赤裸裸的”?),右边穿衣服的代表 Beauty。整个设计受到了济慈(John Keats)名诗《希腊古瓮颂》的启发(余光中译):美者真,真者美——此即尔等 在人世所共知,所应共知。
[6] 戴森 2013. 《反叛的科学家》. 肖明波、杨光松译. 杭州: 浙江大学出版社.
[7] Dyson 2015b. Dreams of Earth and Sky. New York Review Books. 中译本《天地之梦》即将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
[8] 袁向东、李文林译. 上海科技出版社. 2007 年. 戴森的书评见 Science 27 November 1970: Vol. 170 no. 3961 pp. 965-966.
[9] 吴铮译.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014 年. 戴森的书评有中译文《老牛顿,新印象》,收入戴森 2013.
[10] 高博译. 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 2013 年. 戴森的书评 How We Know, 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 March 10, 2011. 收入 Dyson 2015b.
[11] 刘茗引译. 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 2013 年. 戴森的书评有中译文《弦上的世界》,收入戴森 2013.
[12] 叶伟文译. 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 2008 年. 戴森的书评有中译文《智者》,收入戴森 2013.
[13] 冯国苹、张端智译. 北京:科学出版社. 2012 年. 戴森的书评 Writing Nature's Greatest Book, 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 October 19, 2006. 收入 Dyson 2015b.
[14] 兰梅译. 重庆大学出版社. 2015 年. 戴森的书评 Silent Quantum Genius, 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 February 25, 2010. 收入 Dyson 2015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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